編草話稻常

眨眼,又是鄉間。車來了又走,路人過。

上班的這條路,有晴有雨有時也有颱風。有蒼天藍帳,哭過爹娘,唱過那些姊妹不捨的歌,搖搖晃晃地響。無三不成禮的傳說,是不是送破一地的洞?囤補的路工,會不會也坑殺招搖走埋理想?

下班的這條路,秧苗又植,長綠了一年,朝日又落,紅了一瞬高鐵,編號又貫穿了幾席座位。駛進全年無休的7─11裡,兄弟青春著萌爆,吃著發芽短,擠著屁股長,嘻笑。他們能不能永遠打鬧不要分蘗?也不要搞懂人:離家遠了,天涯就近了。

眨眼,又望花的季節。日炙汗淋解身渴,盼雨不落空脫穎。無風,就自己順帆搖浪授粉。像持杓熬煮一鍋幼穗的甜湯,貪婪螞蟻,充漿飽穗。

垂下一肚油腔滑調,要剝幾層皮才能看見心中沒什麼營養,卻精緻簡單的白話?像重要的事要說三次,直白的米就得脫三道,像老媽的叮嚀:粗茶淡飯茹真飲知足。
就這樣過著過著,洗過幾碗衣不蔽體,掛上內衣褲,晾下冷暖,收拾狼藉。也揀過一地落髮,放進內斂的日子裡,然後包下一肚船沉翻湧的垃圾,明天送給愛麗絲夢遊世,日復一日。

眨眼,啊〜又穗收了啊!割下的稻葉,是不是還有用啊?它們像伏倒的皮囊幽幽地說:沒關係的,老天應該會教吧〜就像救人一樣學著珍惜。

只是,該學什麼伎倆好呢?是絞、是捻、是盤、是纏、是繞、是結,是捶打,還是拆解?脫下葉鞘,一葉一葉,落下稻心,編一指戲睨輕薄,也癢一手富貴。像滿口粗糙無良的糧商不收孕下的穀,像芒果青酸一地又怪蟲咬著香,像肥碩變種的芭蕉覬覦,剝了皮還謊大著綿密紮實。

就這樣芭樂芭樂地笑話著爛熟,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教的,也不知道什麼情義什麼意思,也不知道什麼叫師生什麼叫父子,也不知道是誰編的鴨子生成誰騙的驢子。

眨眼,又編:其實我們都是蜘蛛生的。

跳腳被人踩過,得打呼醜陋,抖落一臉驚嘆的皺,紋上歲月的低調奢華。吐過幾絲堅韌,張羅生,捕戰死,包命保餐。也補過幾縷的空洞,穿梭飄盪風的信口,橫躍開河,織著意義的網絡。

像母親。關於愛,過著人們,關於人情,關不住一生事故,又關逃了一身世故馳騁。逞疲了,就夢,孜孜不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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